职工创作

进岛

2008-12-02|【 【打印】【关闭】

我是在一个飘泼着梅雨的溽天,揣着派遣证,连同大学里还未做完的梦,踏上开往郊区公交车的。我要去报到的这个新单位和学校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但同样具有名人效应:耳熟能详,就是见不到面。也许就是这份诱惑最终促成了我的选择。在我当时的记忆中,是乘着时间和路程均最长的一辆公交。好不容易到了终点,下车后满世界的水果摊散发着梅天特有的腐味。这附近一定没有我要找的新单位,我想。果然,水果摊主证实了我的猜测。他指着一条一直伸向北边的水泥路,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十二点半有一辆该单位的班车打这儿路过,从现在到十二点半没有任何一辆去那个方向的车。摊主这番话说得清楚而且流利,让我一听就知道在我之前已经有无数位和我一样遭遇的造访者请求了他的帮助。我看了一下表,摊主描述的“现在”是指上午十点。这就意味着我有两个选择:一、在此等着十二点半的班车;二、委屈自己的两条腿,走过去。第一个选择需要足够的耐心支撑,我显然缺乏这个耐心。就第二个选择的可行性,我又咨询了摊主一次。半个小时,摊主热情地道。在这持续一个多月的梅雨天气里,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已属不易,重复同一个主题以这么高的热情去帮助别人更是难能可贵。我从兜里抽出一些派遣费,和他换取了我本不想要的黄中泛黑的香蕉,算是一种委婉的酬谢,便信心十足地上了路。

雨伞没办法遮住越来越大的雨,没走出一千米,全身就淋湿了。凉鞋在雨水中发出“劈啪”、“劈啪”的响声,不一会儿,脚就打磨起水泡来。我仿佛穿行在雨的丛林里,一米开外的景色都是一层厚厚的水雾,热情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两条腿疲惫地做着机械运动,和这季节的雨一样。雨终于耗不住了,扑打一阵子后,鸣金收兵。笼在天地间的灰色云雾也随之而去,天亮堂了许多。

透过被雨水打花了的眼镜,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方开阔的湖水,雨洗后的湖面象一块宁静的镜子,不泛一点波纹。湖那边有座小岛,覆盖着厚重的绿障: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油绿的草皮,交替衔接,延展到湖面。几幢楼房零零散散地从绿丛中窜出脑袋,伸向天空。一道银色大桥,从绿岛伸出来,高卧在湖面上。我心里嘀咕,如果从这绿荫匝地的岛上冒出几缕炊烟,或者在这湖面上泛起一叶带笠垂钓的小舟,意思不就全有了吗?

嗬!野鸭从灌木丛中踱着方步出来了,一只,两只,不!一群,两群…它们一个个健壮得和俄罗斯农妇一样,游弋在湖面上,一会儿一个花样:梳洗打扮的那个猜想是个鸭姑娘,拿湖水当镜子,边洗边臭美,边向周围抛媚眼;拿大顶的瞧那辛苦样,可能是为求爱而低姿态的鸭小子;摇晃翅膀的大概是个官员,象我们的系主任——可惜他再也管不到我了;凌空一飞的肯定是个运动员,精力旺盛穷折腾,象我的下铺练长跑的那位,每天清早都搅醒我的美梦,这小子现在当乡长助理去了,看他还有没有胆量搅醒乡长的美梦;离我最近的那只,歪头看着我:“胆小鬼,不下来凉快凉快?”。野鸭们对着火烧云嘎嘎嘎乱叫:“可把我憋死了!”“为什么老下雨?”,如同考试时的我们,围着老师叽叽喳喳:“为什么老考试?”“换一招行不行?”。(未完)